鏖战
哗哗哗……
轰隆隆……
一道道闪电、一声声滚雷，在东岭岗上交替着，仿佛追打着魑魅魍魉。
一个注定不平静的夜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受惊的羊群四散奔跑着。
牧羊人拖着受伤的双腿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追逐着、吆喝着。
然而，早已嘶哑的嗓子根本喊不出声音。
羊群越来越远，再不聚拢，就会出大问题。
这些羊不是来自自家的私有财产，而是生产队的活宝贝。千万不能出问题呀！
然而，在此危机的时刻，诺大的东岭岗上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帮帮忙。
牧羊人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困境，真是急疯了眼。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箭一般地从他身边弹射而出。待他招呼，却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
大约一袋烟的功夫，牧羊人听到“咩咩”的羊叫声，由远而近，四面而来。
牧羊人知道，羊群回来了。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赶紧打开羊圈门，等候宝贝门归。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他像往常一样清点羊数。五百三十六只一只也不少。
待最后一只进入后，立即关上圈门，用绳子绑结结实实。然后，一屁股坐在门旁边的青石板上休息起来。
牧羊犬也识趣地卧在他身边，呼呼地打起了瞌睡。
牧羊人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牧羊犬的头，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这只牧羊犬是他被队里分配牧羊任务时，来山里的路上捡回来的。
记得那天走到山脚下时，在羊肠小路上，这只当时还很小的狗，不知谁人所丢，正奄奄一息地躺着。
牧羊人并不想生事，懒得搭理。就从狗身上跨过去了。
小狗却可怜兮兮地看着牧羊人。
牧羊人不看也就罢了。那知，在回头一瞥之间，竟然产生了怜悯之心。
他毫不迟疑地抱起小狗，往山里赶去。
小狗就这样在牧羊人的精心照顾下，很快长大了，并且成了牧羊人的忠诚卫士。
到达放牧点后，牧羊人接手的羊数一共六十五只。与队里说的数字对上后，他接过了手续。
原牧羊人交完手续后，来不及寒暄，如释重负地走了。只一会功夫，便消失在了牧羊人的视线里。
自打接手后，牧羊人早晨赶着六十五只羊到草多的岭上放牧。晚上赶回羊圈，让羊安静休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东岭岗上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牧羊人那原本白净红润的漂亮脸蛋早已被晒得黑黝黝的。
即便是这样，牧羊人也从未灰心丧气过。而是尽职尽责地看护着那些宝贝们。
自打走出高等院校的大门后，因为看护重病的父亲，他失去了已被分配的政府部门的工作。
重回生产队后，被分配了牧羊这份孤独而乏味、又没人感兴趣的工作。为了养家糊口，他却不得不为之。
今夜，当山下人沉浸在中秋团圆之时，他却与羊为伍，躺在大山上，要多孤寂，就有多孤寂。
这样的时日已不是一年两年了，也许到永远。谁叫他老实巴交，不会提要求。幸亏牧羊犬陪伴着他。
当羊圈里的宝贝门渐渐安静后，他忍不住睡眠的纠缠，也进入了睡乡。
起早贪黑的超长工作，早已让他心神疲惫不堪了。要不是倔强的责任心，也许他早就垮了。
睡梦中，他回到家人门中间，过起了欢乐的节日。儿女们一一为他敬酒、敬饭食，好不热闹。
正于此时，脖颈中忽然感到凉飕飕的。他被惊心后，发现，原来是老天开始下雨了。
他带上同时醒悟的牧羊犬，走到离羊圈几步之遥的土窑，准备躲雨。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到土窑，雨线已经跟来了。
大约是老天憋了许久的原因，雨线越来越密，越来越粗，最后竟变成了倾盆大雨。
哗哗哗……
轰隆隆……
闪电和滚雷再次交替而至，使这个雨夜变得更加凄凉，更加恐怖。
羊圈中的宝贝们吓得早就挤作一团，只有胆子大的站起来，警觉地瞪视着羊圈外边。
羊圈外面的泄洪道里，洪水奔腾咆哮着，不时地冲起浪头，大有吞噬一切的样子。
牧羊人的内心里剧烈地颤抖着，生怕这洪魔突然窜进羊圈，将宝贝疙瘩们席卷而去。假使那样，他将怎么样向队里交代？
牧羊人这样想着，禁不住双腿抖抖颤颤，居然跪在雨地上，祈求神灵保佑。牧羊犬也在旁边哀鸣着。
许是诚心所致，雨很快停了，电闪雷鸣也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皎洁月光照耀下的灿烂的星空夜。
牧羊人走到羊圈门口，借着雨后的月光，查看宝贝们。见宝贝们仍然挤在一起，静静地休息着。就到土窑里准备生火做晚饭。
由于好长时间没下雨，土灶的烟道早上出门时忘盖了，已被雨水淋湿，根本导不出一缕烟。烟只能聚集在小小的土窑里，呛得牧羊人和牧羊犬直往外跑。
看来，晚餐没有希望了。
牧羊人按捺着饥饿的心，将同情的目光投向牧羊犬。那知，牧羊犬仿佛懂得主人心思似的，居然精神抖擞地站在牧羊人身边。
牧羊人再次默默地走到羊圈门口的石板上，坐下来。牧羊犬也时刻不离地跟过来，卧下。
“汪汪汪”，牧羊犬突然对着不远处的山岗狂吠起来。
牧羊人沿着牧羊犬狂吠的方向看过去。
隐约看见，几颗半露的脑袋躲藏在不远处的山岗上，正在窥视着羊圈里的动静。是饿狼！
牧羊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最近，听闻几只饿狼到处出没，好多牧人的羊圈里发生了饿狼咬羊的事。
自打听说这样揪心的事后，他的心一直处于高度的警惕中，生怕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的羊圈里。
想不到，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场恶仗悄然抵近。怎么办？
一想到宝贝们，牧羊人再也不能胆怯。
他迅速跑到土窑里取出钢刀和自制的弓箭，赶到一处有利地点，投入战斗状态。牧羊犬更是斗志昂扬地紧随其后。
羊圈里的宝贝们此刻也好像闻到了危险临近的信号般，纷纷站起来，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牧羊人被这种情景感染了，浑身热血沸腾。
而那些躲藏在山岗上的饿狼们，许是不耐烦了，开始向羊圈蠢蠢移动。
牧羊人立即张弓搭箭，钢刀出鞘，做好一触即发之势。
第一个接近羊圈的饿狼并没有看见牧羊人，而是望着羊圈里那些活泼可爱的立即到口的美食，馋涎横流，向着羊圈腾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牧羊人举起弓箭，将仇恨集中到箭尖上，用力射出去。
随着“啊呜”一声，饿狼顷刻间毙命了。
余狼见此，恶狠狠地朝牧羊人扑过来。
牧羊人见一狼已除，信心倍增。迅速装箭迎战。
饿狼前仆后继，牧羊人箭箭得手，越战越勇。
眼看群狼将除，谁知手头箭矢用尽。不安和恐惧立时袭来。
最后两狼许是看破了牧羊人的处境，疯狂地扑射而来。
牧羊人只好弃弓持刀，应对两狼。
牧羊犬也不示弱，独自应对一狼。此狼力大无比，面对直奔而来的牧羊犬，一个前爪打翻在地，欺身而上。
机灵的牧羊犬好不畏惧，趁机咬住狼的脖颈不放。
狼由于疼痛，想摔掉牧羊犬。就气急败坏地往别处猛跑，猛摔。牧羊犬却毫不放松。
另一狼则紧紧缠住牧羊人。
牧羊人虽手持利刀，怎奈该狼非常狡猾，从不近身搏击，而是与他兜圈子。大概是在进行消耗他的精力。
牧羊人生怕时间一长，自己那点有限的精力崩盘，开始琢磨起法子。
情急之下，他环视四周。瞧见土窑，心生一计。便觅得空隙，向土窑飞奔而去。
进入土窑后，迅速将灶里的尚存的灰烬用毛巾包裹上，躲在一边静候狼入内攻击。
毛巾遇火星后，开始冒烟，土窑中的烟开始聚集，越来越浓。
牧羊人微闭着眼睛，忍受着强烈的烟毒刺激，从眼缝里观察着窑门口的动静。
不一会，狼生怕到口的美味从嘴边遛走，匆匆进入窑中。一嗅到烟，掉头就走。
牧羊人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用尽全身之力，准确地将钢刀插向了饿狼的心脏。
饿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直接要了命。
之后，牧羊人将饿狼的尸体拖出窑外埋了。
打扫战场时，未见到牧羊犬和那只饿狼的踪影。他不无纳闷。
天亮后，牧羊人赶着羊群，一边走，一边寻找牧羊犬的下落。
近中午时分，在一处悬崖下找到了牧羊犬和饿狼。饿狼已经死去多时，牧羊犬却气若游丝地躺在草丛中。生命恐怕在旦夕之间。
牧羊人来不及多想，迅速从背包里取出用东岭岗的群峰中采集到的特效灵草自制的摔伤药，用水调和后，喂之。
许久后，牧羊犬终于苏醒过来了，用久违的目光看着主人。
牧羊人将手伸向牧羊犬的脑袋，轻轻抚摸着，算是丰厚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