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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初凉

2025-08-07
天还未真正凉透,但风的方向已然转变。 立秋,是节气里极其温柔的一笔。它不像惊蛰那样一声雷响破旧梦,也不似冬至那般悄无声息地包裹四野寒凉。立秋,是秋天的一封书信,轻轻地、软软地,落在你未察觉的肩头。...

天还未真正凉透,但风的方向已然转变。

立秋,是节气里极其温柔的一笔。它不像惊蛰那样一声雷响破旧梦,也不似冬至那般悄无声息地包裹四野寒凉。立秋,是秋天的一封书信,轻轻地、软软地,落在你未察觉的肩头。

早晨的阳光依旧明亮,但已不再咄咄逼人。蝉鸣在树梢高处回响,却带着些许力竭的余音。枝头的叶子还绿,却在某个清晨悄然卷起边角,像是被秋风轻轻碰过了一下,不说话,便泄了情绪。

小时候的立秋,是从一块西瓜开始的。黄历上写着“立秋”,大人们便说:“得吃瓜,要啃秋了。”饭后从井里捞出的冰西瓜,被切成厚厚的月牙形,汁水从刀刃边溢出来,凉意沁透牙根,仿佛一口咬进了秋天的眉眼。孩子们坐在院子里,吃瓜,数蝉,夕阳拖长了身影,风一吹,暑气便溜进了屋后的小河里去。

那时候不懂立秋,也不知秋的含义,只觉夜晚慢慢长了,凉席上躺着再不用团扇扇风,天上的星子也多了几颗。后来才知,立秋只是秋的名字,并不是秋的全部。它更像是季节的一声轻叹,不带凉意,却藏着欲言又止。

立秋初凉,是一种细致入微的变迁。

窗外的树叶仍浓,但偶尔有一两片黄叶穿过风,打着旋落下,就像一封无人投递的信笺,被时间拾起。傍晚的风有了些微凉意,穿过行道树,掠过衣角,也许你不经意就打了个寒战,却未曾把它与秋意联系起来。

菜市场里,新鲜的秋茄、毛豆、南瓜开始占据摊位,老奶奶说:“秋茄最养人。”人们开始炖汤、煲粥,用热气驱走日子里残存的暑燥。阳台上的绿植似乎也懂事了些,不再疯长,而是慢慢沉静下来,像是等待某个真正清凉的夜晚,在风里一一交谈。

我喜欢这个“初凉”——它不直接、不猛烈,而是像一壶慢火煮着的茶,表面看不出波澜,但每一口都慢慢转凉。秋不是急切的来临,它藏在晚风里,藏在洗过头发不再用风扇吹干的夜晚,藏在一次无意中的落叶相遇里。

立秋之后,有人心生惆怅,说“秋来愁也来”。我却更愿意将它视作一种内敛的温柔。它让人想起故人,想起那些一起走过夏天的岁月,也让人学会收拢心思,将喧嚣与烦忧,一点点卸下,放进秋夜的风里,让它们去流浪。

在这个节气交替的时刻,有的人离家,有的人归乡,有的人在城市的霓虹下奔波,有的人在村口的老树下发呆。而无论我们身处何处,秋的第一缕凉风,总会悄悄经过——像某种隐秘的召唤,让人突然想起某段旧时光,某段无人知晓的柔软心事。

立秋,是四季间最细腻的停顿,是时间最人性化的抚慰。

在这样的日子里,不妨泡一壶热茶,翻一本旧书,或只是坐在窗前,看着阳光在桌面上一寸一寸滑过,不言不语。你不必急着迎接秋的全部,只需静静感受这“初凉”如何穿过时光,轻轻地落在你眉梢,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