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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流浪猫的城市观察

2025-06-29
我是一只三花猫,人类叫我"杂毛",但我知道自己尾尖的白点像北斗星。...

我是一只三花猫,人类叫我"杂毛",但我知道自己尾尖的白点像北斗星。

菜市场的鱼摊是我的天文台。清晨五点,穿胶鞋的老王会掀开防水布,第一缕阳光照在带鱼银白的肚皮上时,我就蹲在电子秤上舔爪子。老王总把鱼鳃扔给我,说:"杂毛比闹钟还准时。"他不懂,我是来听摊贩们交换情报的——张婶说城管下周要来,李叔抱怨儿子赌钱,这些信息比鱼肠子值钱多了。

便利店门口的空调外机是我的包厢。穿短裙的姑娘们喜欢蹲下来摸我,她们的香水味盖过了我的体味。"好可爱啊",她们总这么说,却从没人发现我左耳缺了一角。有个戴眼镜的男孩每周五都来喂火腿肠,有次他哭得厉害,泪珠子砸在包装纸上,那天的肠子特别咸。

小区的垃圾桶藏着人类密码。3号楼总扔半空的猫粮袋,却从不见猫;7楼的离婚律师每周三扔红酒瓶;最阔气的是501的网红,她扔的快递盒能垒成城堡,我曾在Gucci的包装里睡过最软的觉。保洁阿姨发现后,用扫帚柄戳我:"杂毛也配睡名牌?"

建筑工地的沙堆是我的晴雨表。工人们午睡时,我就数水泥袋上的乌鸦。去年冬天,一个喝多的工人把我塞进夹克,他胸口有股子老家晒稻谷的味道。我在他板床下住了三天,直到包工头发现,一脚把我踢回风雪里。那人的呼噜声,至今还在我梦里打转。

我最爱幼儿园的围墙。孩子们把手指从铁栏杆里伸出来,我假装去舔,他们便笑得像打翻的铃铛。有个扎蝴蝶结的小姑娘每天给我留鸡蛋黄,她妈妈总说"脏死了"。后来女孩不见了,我跟踪她的红书包,看见她进了医院。那里的消毒水味太浓,盖住了她身上的草莓香。

暴雨天我会躲进银行ATM室。穿西装的人类来来往往,皮鞋踩出焦虑的节奏。有个老头每次都对着机器唠叨:"再取五百,就五百。"他的社保卡有股药味,和我去年难产死去的孩子一个气味。我蹭他的裤腿,他误以为讨食,其实我想告诉他,隔壁彩票店的垃圾桶常有盒饭。

最近巷口开了家宠物医院。玻璃窗里的布偶猫戴着钻石项圈,我抓蟑螂给她看,她却吓得撞翻食盆。穿白大褂的女人出来赶我,手里的针管闪着冷光。那晚我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洗得雪白,关在粉色的笼子里,连叫声都变成了"喵呜"。

立冬那天,我在快餐店后门发现个纸箱。里面垫着旧毛衣,还有张字条:"给怕冷的小流浪。"我嗅出这是那个喂火腿肠男孩的手笔,他今年不哭了,身上多了奶香味。我没进去,但每天去箱顶踩几圈,让毛毯保持蓬松——这是流浪汉之间的暗号,表示"此窝有主但可共享"。

昨夜下雪,我蜷在箱子里数人类的脚步声。沉重的是加班回来的,轻快的是约会结束的,拖沓的是喝醉的。突然有双手把我连箱抱起,那温度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舌头。我没挣扎,因为闻到了火腿肠、泪水和奶粉的混合气息。

箱子的晃动停止时,我看见男孩抱着个婴儿。"看,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他把婴儿的小手贴在我缺角的耳朵上,那温度烫得我想逃,却最终化成了呼噜声。窗外,雪还在下,但垃圾桶盖上的积雪,已经印上了一朵小小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