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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

2025-07-10
街角的豆腐店关了门,木板门紧闭,竟显出几分萧索来。我每每走过,总不免向那门缝里张望,却只见黑漆漆一片,连豆腐的香气也早已散尽了。...

街角的豆腐店关了门,木板门紧闭,竟显出几分萧索来。我每每走过,总不免向那门缝里张望,却只见黑漆漆一片,连豆腐的香气也早已散尽了。

这豆腐店原先是极热闹的。店主姓王,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小男子,背微驼,眼睛却亮得出奇。他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那石磨转动的声音"吱呀吱呀"地传得老远,倒成了这一带的晨钟。豆腐做得极好,白嫩细腻,远近闻名。主妇们排着队来买,王老板便用他那双青筋暴起的手切豆腐,动作又快又准,秤杆子一翘,分毫不差。

我常去买他的豆腐脑。他舀豆腐脑时,勺子总要沉到底,轻轻一旋,便托起一整块,颤巍巍地滑入碗中。浇上酱油、撒上葱花,再点几滴香油,那滋味,着实叫人难忘。有时我去得早,便见他蹲在门口抽烟,烟是极便宜的牌子,他抽得却很享受,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

"生意好啊,王老板。"我时常这样招呼他。

"托您的福。"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后来街对面开了家超市,玻璃门亮堂堂的,里面什么都有得卖,连豆腐也是机器做的,整齐划一,装在塑料盒里,标着价钱。起初人们还是习惯来王老板这里,渐渐地,排队的人少了。有一回我去,竟只有我一个顾客。

"现在的人啊,都图方便。"王老板切着豆腐,忽然说道。

我没接话。他也不再言语,只是把豆腐包好递给我时,手似乎比以前抖得厉害了些。

再后来,他的店就关门了。先是只关半天,后来整天不开,终于彻底歇业。木板门上贴了张纸,写着"出租"二字,字写得歪歪扭扭,想必是他自己的手笔。

昨日路过,见那门上"出租"的纸已被风雨撕去了一半,只剩下个"租"字还顽强地粘在那里。门缝里钻出一株野草,在风中摇晃。我想,那石磨大约早已停了,不知被丢在哪个角落积灰;而王老板,也不知去了何处谋生。

街角新开了家奶茶店,霓虹灯闪得刺眼,几个年轻人捧着杯子进进出出,笑得很大声。我站在曾经排队买豆腐的地方,竟有些恍惚。这地方明明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人们照常走过街角,没人再记得这里曾有过一家豆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