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旧信笺
2025-06-21
夜深了。
我独坐在老宅的天井里,月光如水,静静泻在青石板上。偶然翻出一匣旧信,纸页已然泛黄,像秋日的银杏叶,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似的。...
夜深了。
我独坐在老宅的天井里,月光如水,静静泻在青石板上。偶然翻出一匣旧信,纸页已然泛黄,像秋日的银杏叶,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似的。
这些信多是父亲写给我的。二十年前,我负笈北上,父亲每周必有一信。他的字很工整,一笔一画,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信里无非是些家常:母亲腌了新酱菜,后院的枣树结了多少果子,巷口的王师傅问起我何时归家。当时读来只觉琐碎,如今重读,字里行间却渗出丝丝暖意。
月光移到信纸一角,照亮了某个冬日父亲写下的一行:"昨夜落雪,想起你在北方想必更冷,你母亲连夜赶织了毛袜,明日寄去。"我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记忆中确有这么一双蓝色毛袜,厚实得有些笨拙,针脚也不甚均匀。那年我嫌它土气,随手塞进箱底,后来竟不知所踪。
天井里的桂树沙沙作响,仿佛在笑我迟钝。父亲的信里从未出现过"思念"二字,可每一句"家中无恙"背后,分明藏着欲言又止的牵挂。那些年我总抱怨信太啰嗦,回信也潦草敷衍。现在才懂,他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把扯不断的亲情,一针一线缝进纸里。
最底下压着一封未拆的信。邮戳显示是父亲去世前三天寄出的。我忽然不敢打开——那里头该藏着多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月光忽然暗了,一片云飘过,像块柔软的纱布,轻轻覆在信笺上。
墙角蟋蟀开始鸣叫。我慢慢把信理好,忽然发现每封信的折痕都一丝不苟,父亲当年定是反复展读过的。此刻才明白,所谓家书,不过是父母把说不出口的爱,折成方方正正的模样。
夜更深了。月光洗着信笺上的字迹,有些已经晕开,像被泪水浸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