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的烟火

清晨六点，阳光还未全然洒进巷子，菜市场已经热闹了起来。塑料棚顶上的水珠顺着缝隙滴落，吆喝声、脚步声、砍骨声、算盘打得“哗啦啦”响——这烟火气，是城市清醒前最真实的心跳声。

我总喜欢早一点起床，提着布袋，在巷口拐角的菜市场逛一圈。这里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夹杂着泥土和鱼腥的味道，却并不让人讨厌。空气中有一股混合的气息——刚切开的青菜、刚捞起的活鱼、还有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带着温热的生活气息，把人一下子拉回现实。

老张家的豆腐摊在入口处，一口大木桶里泡着刚起锅的豆腐，白嫩嫩，热气腾腾。张婶一边捞豆腐，一边笑着和熟客寒暄：“今天来得早啊，要不要尝个豆腐脑？”

再往前走，是卖菜的大娘，她总是把最青的菜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用水壶不停喷着雾气，仿佛这样就能把蔫了的菜重新唤醒。她的声音洪亮：“小白菜两块一斤，新鲜着呢！”她不止卖菜，也卖自己的一种热情，一种生活的坚持。

猪肉摊总是人最多的地方，大叔手持一把剁骨刀，落刀干脆，旁边站着排队挑肉的家庭主妇和老人。他们讨论今天的菜谱、孩子的成绩、谁家又添了孙子。一方小摊，容纳了半个社区的热闹与喜怒哀乐。

而角落那个卖花的姑娘，摊子小小的，插着几束向日葵和康乃馨，价格并不便宜，却总有人在买完菜后，顺手挑上一束花，说是“带回家让屋子有点颜色”。原来，再粗砺的生活，也有人愿意添上一点浪漫。

我走着走着，总会想起小时候跟在母亲身后穿行市场的日子。那时候我嫌弃这里味道重、人太多，母亲却总说：“这里才是家的味道。”如今我一个人站在摊前，熟稔地挑菜、讨价还价，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深意。

原来，所谓生活，不过就是一把青菜、一块猪肉、几声问候，还有人记得你爱吃哪家的豆腐。

城市的高级商场和便利店，光鲜却冷清。而菜市场，是不打烊的热闹，是人间最接地气的温情。不管你昨夜多么疲惫、生活多么不顺，这里总有一锅汤的味道、一束花的颜色、一个卖菜人熟悉的笑容，提醒你：日子还要好好过。

菜市场的烟火，不耀眼，却最能暖人心。它是生活最原始的颜色，是一碗饭前的准备，是万家灯火点燃前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