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明朝捞一把
没过多久,时空飞船到达了目的地,降落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山岙里。
汪力从驾驶室朝外看去,从四周的山峦草木来看,没瞧出这儿跟21世纪有啥区别。不过,当他走下飞船,只吸了一口气,就确信自己真的到了明朝,因为他觉得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绝不可能有这么清新的空气!哇塞,穿越成功!汪力乐得手舞足蹈。
他休息了片刻,便背起装满金元宝的褡裢,兴冲冲地走出了山岙。
可是,转悠了半天,没见到一个人影,始终找不到去景德镇的路。汪力急得满头大汗,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他决定先找个地方填饱肚皮,顺便打听去景德镇的道路。
他转悠踅摸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家小酒店。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酒店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的壮汉。他见来了生意,赶忙热情招呼。汪力说自己是外地客商,头一回来景德镇买瓷器。待酒菜上来,汪力便边吃边跟掌柜闲聊起来。
掌柜叫赵清,在这儿开酒店已有十多年。赵清告诉汪力,景德镇距此还有四十多里,如果不识路,等会儿可去前边雇辆驴车。
酒足饭饱后,汪力从褡裢里摸出一锭小金元宝,对赵清说:“赵掌柜,请结账。”
赵清盯着金元宝,愣了半晌才嗫嚅道:“您,您的酒菜只需半两银子,这,这个我找不开。”
汪力摆出一副气派的样子说:“找不开就甭找啦,剩下的算小费!”
说完,抹抹嘴巴,打着饱嗝,出门上路。
走了约摸十分钟,猛地听见背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只见赵清赶着一辆马车,风风火火追来了。
赵清追到跟前,说:“客官,您如此慷慨,叫我实在过意不去,这驴车一时半会不好雇,就让我用自家的马车送您去景德镇吧!”
汪力听了喜出望外,立刻爬上了马车。
年近四十的汪力已经三次结婚又三次离婚,他对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伤透了心。刚才,他无意中瞥见冯玉兰,不禁怦然心动。汪力认为,明朝的女人,一定贤惠,而且还恪守妇道。如果能把冯玉兰带回二十一世纪,做自己的妻子,这收获将比青花瓷更大!汪力越琢磨越兴奋,一个鬼主意涌上心头,他决定绑架美少女。
过了一会儿,汪力推说时候不早,便匆匆跟周掌柜分手。他把马车赶到天水河畔,又另租了一只小船,独自划到冯玉兰捉蝴蝶的岸边,把小船拴好,拿着绳索和麻袋悄悄上了岸。可是,他东张西望却看不见冯玉兰的踪影。
汪力正急得抓耳挠腮,忽然瞅见对面有座十分气派的大宅院。他走过去一打听,果然是冯府。他知道美人儿就在里面,可自己却进不去,剩下的时间又不多了,这可咋办呢?汪力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回到船上,等到天黑时,就离船上岸,然后鬼鬼祟祟摸到冯府。
天太黑了,没有灯火,四下里静悄悄的。汪力沿着冯府院墙往前走,来到一棵大槐树下,停住了脚步。
那槐树紧挨着院墙,一半枝丫伸进了墙内。汪力看看四下无人,便使出当年做贼的本事,猴儿一般一纵一蹿上了树。接着,他攀着树枝,毫无声息地翻进了冯府。
汪力看过不少古代电视剧,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通常都住在后花园,于是便打着手电寻找冯府的后花园。不一会儿,他发现了成片的花木和假山,中间果然有一座精致的绣楼。汪力喜出望外,立即蹑手蹑脚溜进了绣楼。
绣楼内有好多房间,冯玉兰到底睡在哪里呢?汪力吃不准,只得一间一间试探。
头一间屋里鼾声如雷,汪力断定,睡在里面的肯定是老妈子,他撇撇嘴走开了;第二间屋里传出磨牙声,估计是丫环发出来的,他也没理会;第三间屋里悄无声息,而且有缕缕幽香飘出,他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冯小姐的闺房。他认准了这一间,当即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有张华丽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从侧面看很像冯玉兰。汪力正要仔细端详,那女子忽然一个翻身,睁开了眼睛。汪力担心女子叫喊,立刻掏出麻醉枪,朝她扣动了扳机……接着,他把昏迷中的女子装进麻袋,往肩膀上一扛,拔脚就走。
汪力刚摸到院墙边,不料一只大黄狗突然蹿了出来,冲着他汪汪直叫。紧接着,远处的几间屋子亮起了灯光。汪力吓坏了,赶紧用枪打倒黄狗,纵身爬上墙头,拽着绳子把麻袋拉了上去,转身翻出冯府,扛起麻袋,拼命往河边奔跑。此时,冯府内已是锣声大作,捉贼声喊成了一片。
天刚蒙蒙亮,时空飞船顺利返航,回到了俞秃子的实验室。
汪力打开飞船舱门,和赵清一起把明朝的宝贝统统搬出,装进了自己停在那儿的汽车。然后,他让实验室的电线短路,制造了一起意外火灾。
当实验室被熊熊大火吞没时,汪力驾车悄悄驶离了现场。
一路上,汪力向赵清详细介绍了二十一世纪。等赵清大致听懂后,汪力聘请他做自己的助手,一起倒卖文物。赵清是个光棍,对明朝没什么留恋,听说汪力会支付他高额报酬,让自己过上快活的日子,他欣然接受了聘请。
回到家中,汪力把青花瓷藏进地下室,扛着麻袋兴冲冲进了屋。当他解开麻袋一看,顿时傻了眼,在他眼前的女孩不是冯玉兰,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这少妇刚刚苏醒,一脸茫然地望着汪力。
汪力吃惊地问:“你,你是谁?!”
少妇环顾四周,惊愕地反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汪力说:“这是二十一世纪,你在我的家里。”
接着,汪力从头至尾,把自己穿越到明朝的过程细细讲了一遍。少妇听得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来,捂住脸放声痛哭。汪力劝了好半天,少妇才渐渐止住眼泪。
少妇告诉汪力,自己叫张月娥,是冯员外的七姨太。那冯玉兰不住在后花园,她的闺房在北院。
折腾了半天,结果竟绑错了对象,汪力气得直翻白眼。不过,这张月娥虽然是二手货,但模样和身材都还不差,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有勾魂摄魄的魅力。更何况,张月娥来自明朝,明朝的女人贤惠呀!想到此,汪力转忧为喜了。
可是,张月娥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到明朝,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呆在这个什么都陌生的地方,又呜呜哭了起来。汪力劝她既来之则安之,并保证会好好爱她。一旁的赵清也不住帮腔,要张月娥跟着汪老板好好过日子。在两人的劝说下,张月娥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当晚,汪力买来一对红烛,由赵清做司仪,和张月娥拜了天地。打这天起,他金屋藏娇,过起了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汪力在明朝人财两得,大捞了一把,可俞秃子和刘二胖正好相反,时空飞船被烧成灰烬,他俩血本无归,哭得死去活来。俞秃子经不起这沉重打击,当场就疯了。刘二胖大病一场,从此听到“穿越”二字就口吐白沫。为了遮掩,汪力也装出痛不欲生的样子,陪着俞秃子和刘二胖一起掉眼泪。
过了一阵子,渐渐风平浪静,汪力开始悄悄出售从明朝捞来的瓷器。他挑了一对釉里红春瓶和两只盖碗去卖,获利一亿多元。照此计算,剩下的那些瓷器总价将近一百五十亿元,汪力乐得差点晕过去。
三个月后,汪力带着大把钞票回到了家中。一进门,张月娥便扑到他怀里,扯开嗓门放声痛哭。
汪力搂着张月娥,关切地问:“宝贝,出啥事了?!”
张月娥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说:“老公,我想你了!”
汪力乐得眉开眼笑,在月娥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安慰道:“现在老公回来啦,你不要再哭喽。”
可是,张月娥仍呜呜咽咽哭个不停。汪力着了慌,忙进一步追问缘故。张月娥说自己想明朝了,想爹娘了,好想好想。
汪力听了摇头叹道:“哎,这可没办法,俞秃子已经发疯,再也造不出时空飞船,明朝回不去了!”
张月娥搂着汪力的脖子,娇嗔道:“笨蛋,你为啥不想想别的法子安慰我?”
汪力问:“有啥法子?快说来听听,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张月娥道出了自己的办法:她想看看汪力穿越买来的瓷器,以此排遣对明朝和家人的思念。汪力觉得这个要求很简单,答应晚饭后就去地下室,陪月娥好好赏玩那些明代瓷器。
晚饭后,汪力打开地下室的铁门,挽着张月娥走了进去。
从明朝买来的瓷器,多数仍陈列在地下室。张月娥走上前,一件件仔细观赏。
看着看着,张月娥好奇地问:“这些瓶瓶罐罐,都很值钱吗?”
汪力不住点头,他告诉张月娥:这些青花瓷,至少值一百亿元,折算成银子,能装满好几间大仓库。
张月娥听得直咂舌,不无担忧地问:“这么值钱的东西,搁在这儿安全么?”
汪力的回答斩钉截铁,他说这间地下室的墙壁是用钢板焊成的,连炸药都奈何不得,大门的指纹锁只有他本人能打开,因此绝对安全。
张月娥又问:“那么,如果有人被反锁在这里面,他能出去吗?”
汪力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道:“别说是个活人,连只蚂蚁都出不去!”
张月娥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继续把玩手中的青花瓷。
这时,汪力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还没等他弄清是咋回事,就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约摸过了个把小时,汪力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只见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下室。他挣扎着站起身,打量四周,发现那些青花瓷统统不见了,铁门也被人从外面牢牢锁住!
汪力意识到,自己碰上了劫匪。他仔细回想,觉得张月娥刚才的那番问话,分明是在打探地下室的情况。很显然,她早有预谋,精心设计了抢劫的圈套。怪不得,晚饭时这婊子一个劲劝酒,那酒里肯定下了迷药。幸亏自己喝得不多,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想到这儿,汪力恨得咬牙切齿,决定找张月娥报仇,弄清事情的真相。
换作别人,困在地下室只能等死,但汪力有办法逃出去,因为他知道这儿有条秘密暗道。暗道开在北面的墙壁上,他是为了以防万一设计的。
汪力走到北墙下,打开了指纹锁。片刻,墙角出现了一个圆溜溜的黑洞,汪力猫着腰钻进洞里,朝出口爬了出去。
几分钟后,汪力回到了地面。到家一看,整座别墅被翻得乱七八糟,许多贵重物品不翼而飞。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汪力奔到窗前,伸长脖子往下看去,只见停车场有辆正在发动的面包车,开车的竟是刘二胖,旁边还坐着赵清!
刘二胖从驾驶室探出脑袋,冲后面催促道:“走快点,小脚女人真他妈累赘!”
不远处,一个小伙子搀着张月娥,正跌跌撞撞往面包车赶来。张月娥拎着一只大号旅行包,累得满头大汗。
汪力顿时明白了,抢劫的幕后黑手是刘二胖,赵清、小伙子和张月娥都是帮凶!眼看自己要人财两空,汪力怒火中烧,他抓起一把手枪,箭一般冲出了别墅。
刘二胖眼尖,瞅见了疯狗般扑来的汪力,立刻冲小伙子喊道:“阿龙,快上车,别管这明朝女人了!”
小伙子见势不妙,一把推开张月娥,慌慌张张钻进了面包车。刘二胖猛踩油门,面包车呼啸着朝前冲去。汪力对准车轮连开几枪,可全都打偏了。眨眼工夫,面包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汪力气得直跺脚,可干瞪眼没办法。一回头,他瞅见了躺在地上的张月娥,立刻凶神般扑了过去。张月娥吓得浑身发抖,口里直喊饶命。汪力揪住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耳光。
汪力把张月娥的尸体放进地下室,然后开始清除沿途的血迹。正当他忙得满头大汗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开到了他家门前。两个巡警跳下车,拦住汪力盘问起来。
原来,汪力踢倒张月娥这一幕,被住在对楼的一个老太太看见了,她当即向110报警。
地上的血迹还没干,现场又有目击者,汪力知道无法抵赖,只得承认自己过失杀人。巡警在地下室找到了张月娥的尸体,汪力当即被拷上了手铐。
在审讯过程中,汪力说张月娥是明朝人,自己杀死她不负刑事责任。
办案人员被气乐了,拍着桌子训斥道:“这是公安局,汪力,你少装疯卖傻!”
汪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赌咒发誓说:“警察同志,张月娥确实是明朝人!如果我撒谎,请你们重判我!”
办案人员哪里肯信,反复劝诫汪力如实交待。可汪力一口咬定,说张月娥就是明朝人。办案人员怀疑汪力脑子有毛病,就请来专家,给他作精神鉴定。鉴定结果证明,汪力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啥都甭说了,汪力被公安机关定性为过失杀人,案子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又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汪力知道,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唯一的办法是请律师作辩护。于是,他不惜重金,请来了当地最著名的朱大律师。
朱律师当天就会见了汪力。
汪力把自己穿越到明朝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朱律师。最后,他流着泪说:“朱律师,您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啊!”
朱律师点点头,解释道:“对杀死古人的定罪,我国《刑法》尚无相应条款。根据法无明文则不罪的原则,如果张月娥确实是明朝人,你不必负任何刑事责任。”
汪力听了两眼放光,以为终于找到了救星。
这时,朱律师忽然话锋一转,一字一顿地问:“汪先生,你说张月娥是明朝人,有人证和物证吗?”
汪力苦着脸说:“俞秃子是人证,可惜疯了。刘二胖和赵清也是人证,可恨他俩双双跑了。另外还有几个证人,都在明朝。”
朱律师遗憾地耸了耸肩。
汪力继续诉苦:“本来物证也是有的,就是那些明代瓷器,可全被刘二胖抢走了!”
朱律师两手一摊,摇着头说:“这么古怪的案子,既无人证又无物证,我实在回天乏术。”说完这一句,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律师指望不上,接下来汪力只能为自己辩护。可是,拿什么去证明张月娥是明朝人呢?琢磨了几个通宵,汪力终于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开庭那天,面对一双双怀疑的眼睛,汪力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告诉法官:张月娥的脚码只有三寸,对当代成年女性来讲,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从小缠足,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小脚。由此可以证明,张月娥确实来自明朝!
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公诉方措手不及。他们请求暂时休庭,对张月娥重新尸检,测量她脚码的大小。法官同意了这个请求,宣布暂时休庭。
第二天,汪力过失杀人一案继续开庭。
公诉方出示了最新的验尸报告,证明张月娥的脚码是四寸半,而不是三寸。这下,汪力的谎言不攻自破。
汪力一听就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地争辩道:“张月娥的脚刚好三寸,我亲手量过,绝对不会搞错!”
但是,法官和陪审员无动于衷,他们一致判定,汪力过失杀人罪成立。汪力被关进了监狱,将在铁窗内度过整整十五年。
刚开始,汪力认为公诉方迫害他,故意夸大张月娥的脚码,但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在古代,女子从三岁开始缠足,一直要缠到咽气为止。如果长时间松开裹脚布,脚板就会慢慢变大,所以坊间有“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的俗语。张月娥来了一年多,在此期间,因为没有继续缠足,她的双脚就不断变大,成了四寸半!
恍然大悟后,汪力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喊道:“该死的明朝,我恨你,一辈子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