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熊记
熊老大选出一百多名身手最好的手下,各持刀棍器械,赶赴决斗地点。熊老大一马当先,颇有种叱咤风云的感觉。
决斗地点是一家剧场的排练大厅,熊老大率众赶到时,大厅里空无一人,紫衣女郎站在舞台中央,手中拿着细长的鞭子,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看样子阵势不小啊,我和我的朋友恭候多时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熊老大都张大了嘴,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紫衣女郎这几位朋友,实在太特别了!
在紫衣女郎左侧,蹲伏着两只斑斓猛虎,右侧是两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前面还站着一只硕大的狗熊。它们看上去倒是很温驯,但那种猛兽特有的震慑力,还是令在场者几乎窒息。
紫衣女郎抽了一记响鞭,冲台下的熊老大笑吟吟地说:“这下你相信我没骗你吧?我这些朋友真不是吃素的,这年头肉价贵,我这几位朋友又胃口大,它们已经很久没填饱过肚子了,你们来得正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熊老大气坏了,要命的是这威胁还挺管用,那些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汉子们,此时却进又不敢进退又不能退,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紫衣女郎跳下舞台,朝他们走过来,那几只猛兽紧紧相随,老虎雄健的步伐充满王者的威严,狮子金黄的鬃毛波浪一样涌动着,狗熊那双肥厚的熊掌能把人的脑袋拍成烂西瓜。
所有人都面露惧色,不约而同往后退着,熊老大气急败坏,揪住前排一个壮汉,吼道:“你不是号称打遍铜锣湾无敌手吗?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先把那狗熊摆平再说!”
壮汉声音都哆嗦了:“老大,那可是真狗熊啊!”
熊老大骂了声废物,又指着后面一个高个子,叫道:“你不是整天嚷着自己有多强悍,家里那头母老虎都被你降伏了吗?现在老虎都过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高个子哭丧着脸,呆呆地站着不动。熊老大怒不可遏,跺着脚大吼:“你们这群废物,平时嚷嚷着有多厉害,现在却被几只畜生吓破了胆,说出去丢不丢人?你们以后还混不混?”
没办法,熊老大只能迎难而上,去做傻儿子的思想工作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虎,要是姐姐不肯给你做老婆,那怎么办? ”
熊小虎想都没想地说:“不肯做我老婆,那就别做呗。”熊老大刚松了口气,傻儿子跟着又来了一句:“让姐姐给我当娘子,这样总行了吧?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熊老大豁然开朗,猛地一拍大腿:对呀,我只是答应输了不再逼她嫁给小虎,又没承诺过不让小虎占有她!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肚子大起来,恐怕不用逼她,她都会求着要嫁给小虎了。
熊老大兴奋了一阵子,又开始琢磨,那小妮子的帮手太厉害了,谁敢去摸老虎屁股?看来强攻不行,只能智取了。熊老大选出两名手下,都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盗贼:一个擅长挖洞行窃,外号穿山甲;一个惯于攀爬入室,人称爬山虎。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穿山甲和爬山虎谁也不服谁,早就看对方不顺眼,合作还没开始,内讧先上演了,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比比谁高谁低。
穿山甲先去看了马戏团的演出,散场后他偷偷跟在那帮人后面,弄清了他们的落脚之地。那是一座层层相套的院落,足能住下百十号人。这座院落归属于盛景文化公司,就是这家公司和马戏团签订了演出合同。
在这座院落的对面,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穿山甲藏身树上,借助一架高倍望远镜,看到紫衣女郎从一个房间走出来,那显然就是她的居住之所。
晚上十点,穿山甲背着一只麻袋开始行动,他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墙角挖出一个洞,钻进去后,来到紫衣女郎所住房间的窗下。窗帘拉得不严,穿山甲透过缝隙,往室内看去。
此时,紫衣女郎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茶几上放着一杯饮料,她不时端起来喝几口,片刻后起身开门出去,看样子是上厕所去了。
穿山甲逮住机会,飞快地钻进屋内,待看清那是一杯咖啡后,不由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咖啡味苦,正好遮住药味,他取出两片安眠药,捻碎后撒进杯里。
紫衣女郎回到房内,穿山甲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来到窗下,从缝隙里看到,紫衣女郎歪倒在沙发上,连手机都掉在地上了,很显然是药力发作了。
穿山甲心中暗喜,蹿进房内,取下肩上那只特大号的麻袋,将紫衣女郎从头到脚套进去,扎紧袋口后,弯下腰将麻袋扛在肩上,一溜烟直奔墙角。他先把麻袋塞到墙外,再匍匐着钻洞而出。他动作极其麻利,没一点拖泥带水,前后加起来也不过用了十几秒钟。
穿山甲凯旋而归,表功的同时还没忘了将爬山虎贬损一番。熊老大喜出望外,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真有你的,你放心,我这个人赏罚分明,决不会亏待了你!”
熊老大让穿山甲把麻袋搬进卧室,又差人去把熊小虎找来。熊老大在房外抽烟,弹了下烟灰,满怀憧憬地说:“说不定到明年,老子就能抱孙子了……”手下们纷纷附和。
突然,房里传出熊小虎一声怪叫,熊老大一惊,正想推门进去,就在这时,从房里蹿出一个人来,和熊老大撞了个满怀,差点没把熊老大的下巴惊掉,这个人竟然是爬山虎。熊老大一把揪住爬山虎,喝道:“你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爬山虎惊慌失措:“我、我是从麻袋里钻出来的!”
麻袋里不是紫衣女郎吗?怎么会变成了爬山虎?熊老大怒不可遏,连扇爬山虎几个嘴巴,骂道:“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往麻袋里钻?”
爬山虎哭丧着脸说:“老大,我不是自己钻进去的,我是被人塞进去的!”
熊老大在马戏团身上连栽了两次跟头,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他想来想去,决定打入马戏团内部,攻破这个堡垒。
熊老大的手下办事很得力,几天后领来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人名叫马临堂,供职于盛景文化公司,负责接待那家马戏团的就是他。这家伙唯利是图,收买他并不是难事。
马临堂一脸谄笑:“熊爷,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让马戏团那个叫玲珑的女孩乖乖听话,她自幼父母双亡,马戏团团长是她的养父,别看不是亲生的,玲珑对他比亲爹还孝顺,要是能拿养父的安全要挟玲珑,保证让她干什么都行。”
这主意不错!熊老大眼前一亮,他取过纸笔,写下一串数字,对马临堂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盯着那老家伙,他单独出去时,赶紧给我打电话。”
三天后,马戏团团长落入熊老大手中,被他派人关押在一个秘密地点。
马戏团的人很快便登门了,陪同紫衣女郎玲珑前来的,还有那个相貌英俊的魔术师和那个身高两米多的大个子。玲珑怒气冲冲,劈头就问:“熊老大,明人不做暗事,你把我爸弄哪儿去了?”
熊老大摊开双手,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你也真是的,能把一群野兽看住,怎么反倒把你爸弄丢了?”
玲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熊老大越发气定神闲:“你爸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十有八九凶多吉少,你应该有最坏的心理准备。不过呢,我熊老大是什么人物,想必你也清楚,只要我愿意出手,不难帮你救出你爸。只可惜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我做好事呢,也不是不可能,除非是为了我儿子,这就要看你肯不肯作出牺牲了。”
玲珑忍着气说:“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你答应输了就不再逼我嫁给你儿子,你好歹也是统领一方的人物,当众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
熊老大干笑一声:“我没再要求你嫁给我儿子呀,你只要同意做我儿子的女人就可以了。再说这不过是等价交换,我又没强迫你接受。”
玲珑眼里涌出了泪水,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可刚要说什么,那位魔术师先开口了:“熊先生,这种事一时半会儿哪能作出决定?让我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随后给你答复。”
玲珑显然并不甘心,到了走廊里还在争辩着什么。熊老大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到魔术师压得很低的声音:“玲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放心,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出团长,关键是要找到关押团长的地方,我心里已经有打算了,我们回去说……”
三人渐行渐远,熊老大关好门,恨恨地想:又是那个魔术师坏了自己的好事,本来玲珑那小妮子已经快撑不住了。救出团长?想得倒挺美!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踏实,团长就关押在帮会里,那里看守很严密,保密性就差了点。马戏团多找些当地人,未必打听不出来,真要被他们查到团长的下落,以那帮人的手段,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熊老大不敢掉以轻心,他和手下们商量着把团长挪个地方。这时有个叫老七的手下提议道:“我有个远房表叔,在新界的小坑村开了个全封闭的养猪场。不如我们把团长关押在那里,马戏团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找到那儿去!”
熊老大拍案叫绝,当即让老七负责给团长挪窝。
第二天上午,熊老大在办公室和副手密商要事,副手神情凝重地说:“老大,昨晚警方出击缉毒,抓获了十几名毒贩,看来最近风声很紧,我们得加倍小心……”
两人正低声商量着,手下人进来报告,说马戏团的人又来了。熊老大乐呵呵地说:“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还真有点让我失望。”
情况和熊老大想象的正好相反,玲珑和昨天判若两人,她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要我屈从于你的淫威,做你那个傻儿子的玩物,没门!”
熊老大霍地站起,眼中凶光毕露:“这么说你是不在乎你爸的生死了?”
玲珑冷冷说道:“你放心,我爸他老人家多福多寿,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别忘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着,招呼随行的魔术师和大个子:“我们走!”
三人扬长而去,熊老大暴跳如雷:“真把老子当成只会吓唬人的纸老虎了?老子这就把那老家伙解决掉!”他气急败坏地拨打老七的手机,却怎么也拨不通,他脸色一变,知道那边肯定出事了。
熊老大带着手下连忙赶到小坑村,惊讶地发现满山遍野都是肥猪,东一头西一头地撒着欢儿地跑,而猪圈里已经一头猪都没有了,只有几个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人。熊老大怒不可遏,一脚一个地踹着:“你们这群废物!”
其实,熊老大不仅是黑道大佬,还是贩毒巨枭。熊老大很狡猾,他深知贩卖毒品的风险,从不亲自出面,总是深居幕后,由代理人出面接洽,所以尽管很多毒贩的货源都来自熊老大,但连这些圈内人都不清楚内幕。如今这个天大的秘密被对手知晓了,犹如命门被人掌握,七寸被人捏住,熊老大焉能不惊?
熊老大召集所有智囊团,经过三天两夜的群策群力,制订出一个给马戏团栽赃嫁祸的阴毒计划:在马戏团中藏入海洛因,让他们背上贩运毒品的黑锅。
执行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自然是马临堂,接过烫手山芋的马临堂说不清是喜是忧,计划成功后他可以得到百万酬劳,可谁知搬起石头会不会砸到自己的脚?
临别前,熊老大叮嘱道:“你物色好藏毒之处后,我会派人跟你接头,把毒品交到你手上,一切电话联系,不要和我碰面,以免被他们察觉。”
经过几天的细心观察,马临堂选好了藏毒的地方。马戏团以巡演为生,携带着不少道具,有些暂时用不到的道具,装在几个大箱子里。如果把毒品藏在箱底,马戏团的人在短期内很难发现。等接到举报的缉毒警查获这些毒品,马戏团的人恐怕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马临堂很快发现,想把毒品藏进箱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放置这些箱子的房间位于马戏团住地的中心,时刻处在那帮人眼皮子底下,况且搬动箱子难免会弄出一些动静,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抓个现行。
晚上,熊老大又打电话来催了,马临堂趁着夜色悄悄溜到街对面那棵大树底下,他每次都是在这儿跟熊老大通话。听了马临堂的诉苦,熊老大火气很大:“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问你呢!你天天跟那帮人打交道,怎么对付他们还要来问我?”
熊老大挂断电话后,对手下说:“据我看马临堂那个人精明得很,他肯定能想出对策,对这种人不能客气,非得念念紧箍咒不可。”
果然,熊老大很快等来了好消息,马临堂得意洋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熊爷,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动了,我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做通了我们老总的工作,要宴请马戏团,为他们的演出庆功,并要求他们全体到齐,一个都别落下。把他们支开,事情就好办了。”
熊老大连声说好。马临堂继续说道:“我得全程作陪,藏毒的事您得另派人手,我会把钥匙配齐,塞在门外的墙缝里,保证万无一失。”
这次行动至关重要,熊老大决定亲自出马,出发前携带了大量毒品,然后带着手下,顺利进入那座院落,潜入那个房间,将毒品分别藏在几个道具箱的箱底。熊老大满意地拍拍手说:“大功告成,接下来该警察叔叔出场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出现在门口,而在他们身后,就站着马戏团那帮人。两条缉毒犬冲进房间,迅速锁定目标,将毒品找到了。
熊老大心中一惊,但他毕竟见惯大场面,不慌不忙地说:“各位警官,你们别误会,我有亲人深受毒品之害,所以对毒贩一向深恶痛绝。这次接到密报,说这家马戏团贩运毒品,我怕消息不准确,这才决定先查清楚再报警,不信你们可以找一个叫马临堂的问问,就是他向我提供线报的。”
警察身后的马戏团团长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早就料到你会倒打一耙,事先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安装了监控设施,视频会还原今晚发生的一切,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熊老大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不过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栽的。这时,马戏团里的一个矮胖子说话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熊老大,你现在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吧?”
这不是马临堂的声音吗?熊老大瞪着矮胖子,很快认出了这个人,正是那位擅长模仿各种声音的口技师。熊老大从心底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这个怪招迭出的马戏团,简直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收拾我的啊!
原来,在团长被熊老大劫持之后,马戏团的人就怀疑身边出了内鬼,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是马临堂,因为他是和马戏团唯一密切接触的外人。于是马戏团开始暗中监视马临堂,并派人藏身树上,偷听到了他和熊老大的通话。马戏团将计就计,他们将马临堂控制起来,用他的手机给熊老大打电话,由口技师模仿马临堂的声音,将熊老大诱入套中,同时报了警。就这样,熊老大被警察带走了。
不久,马戏团结束了在港岛的演出。临行前,玲珑想去买点随身物品,在街角看到有个人正被一群小混混推来推去地殴打着。那个人看到玲珑,突然发疯般冲过来,也不管脸上还在流血,兴奋地又笑又跳:“姐姐、姐姐!”
那人正是熊小虎,他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笑着笑着又咧开嘴哭起来,不知怎的,玲珑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回去后,玲珑对养父说:“熊老大罪有应得,但熊小虎没做错什么。不管怎么说,是我们害他失去父亲的,再说熊老大的仇人很多,熊小虎留在这里,下场肯定很惨,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看熊小虎有点力气,马戏团又缺个搬道具的装卸工,不如我们带他一起走吧。”
得到养父的首肯后,玲珑找到了熊小虎,把他带回了马戏团。当熊小虎知道自己从此可以一直和姐姐在一起时,兴奋得来了个就地十八滚。